苍鼠(Hamster, Mesorcricetus auratus) ━ 一九三零年由尤太人在叙利亚首次发现。
大小如老鼠，体形亦似。特点是短尾，口边有食物袋。行动缓慢，圆头圆脑，喜夜间活
动。颜色不一，以银白，金黄或黄白相间为多。型态可鞠，多有人尊其为宠物。亦多有
沦为实验品者。

1。老鼠搬家：

当时我们人在北卡的Research Triangle Park 作博士后， 刚刚买了房子。家辅搬毕，
妻说要添一只狗来养。想想没时间照顾，作罢。 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忽然一天慧根大
开：“ 抓只苍鼠来养吧？”当时咱倒是没见识过苍鼠 ，想来犹豫。

“这小东西好养，呆头呆脑 ，整天睡觉。 没气味。” 敢情，妻大学时从实验室抱回
一对儿养过。惦记着有段时日了。。 。

然后就是去店里看。第一次认识它们时，有的转小轮子，有的在往嘴巴里藏食物，有的
挤在一起睡觉。睡觉的多半是叠罗汉式，非要挤着一团。第一感觉是不似老鼠的尖嘴巴，
神态更像小几号的狗熊，很可爱。

再后来就搬了一只回家。它当时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这小东西实在没出息，被另一只赶
得团团转。另外一只是一副不依不侥的德行。不中，咱这只就肚皮朝天求饶。看起来是
个傻乎乎，不会找麻烦的。同时，也担心要出鼠命。店里人讲是八个礼拜大。金黄色长
毛，深红眼睛，长象讨喜。

时候一久，老婆开始琢磨着起名儿的事，未得。我说：“叫臭烘烘吧。”她很奇怪地看
了我一眼，竟笑嘻嘻地默认了。这臭字其实叫得挺冤枉。由此，臭烘烘名正言顺叫开了。

2。学功

开始教臭烘烘的事都是为了好玩，好奇。与很多人训狗的心态差不多。开始，教得慢，
学得也慢。后来越来越省事，有时甚至一点就通。

刚刚安家时臭烘烘胆小如鼠，认生。抓在手上心跳得极快，腿也不敢立直。卫生习惯倒
很好：笼子里吃的，拉的，尿的，睡的各一角落。几天内，除了加食物，换水，清垃圾，
我们也不太去打扰。直到第三天，情形开始完全改变。

臭烘烘开始和人打招呼了；手指下去她会围着团团转，闻来嗅去。这一天，我们解了她
的禁闭，她很开心地在卧房里疯跑了两个多小时。从此，我们也多了一份麻烦--臭烘烘
要想着法子往外跑。你想，憋在笼子里有啥味道？又去店里买了小轮子，可她竟不会用。
咱只好暂做鼠先生，花掉一个晚上教她转小轮子。

看着没哪么难？不动动脑筋还真应付不了。教的办法一开始只能用好吃的利诱加围，追，
堵，截。师傅下面的活儿是教她爬楼梯。这活儿更费事儿。你让她上，她向下爬，让她
往左她向右，想往上爬还力气不够。咱就教她先练劲儿，后练功。整个一礼拜，晚上都
搭进去了。人鼠间可也找到了交流的门道儿。

这下臭烘烘可牛气了；上下楼梯如履平地。喊“臭烘烘”也回应。不过，没好吃的是不
会过来的。这不，一但跑到旮旯角落，钻到沙发里，千呼万唤，翻箱倒柜全不管用。只
有香油，土豆片管事儿。

这苍鼠是吃杂食的。臭烘烘尤其喜欢匍萄干，葵花子。后来开饭就连她也一起来，爬到
嘴边强抢的事儿时有发生。新鲜的是先尝后藏。

臭烘烘晚饭后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散步，放风是我们一起常作的事。就说散步吧。
臭烘烘一般是放在我的衬衫口袋里。在人身上，她是没一刻老实的。衬衫，裤管中。窜
上爬下。一但落到地上就变了样子- 肚皮紧贴地，闻来嗅去，极其不安。正所谓胆小如
鼠。

放风是臭烘烘的另一好。卧室里能发挥的精力有限，不外是床上床下，笼里笼外，床头
柜加书架。实在无聊，臭烘烘就自己找乐子。垂下的电话线可以玩得团团转，钻进被子
里捉迷藏也很开心。结果，被子里被她咬得到处是洞。

时常也会带她来到饭厅或客厅放风，一起吃饭，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听听音乐。臭烘
烘这时候会很调皮，找机会逃进沙发里，或是在我们的衣服里窜来窜去。我的几件衣物
被她弄的到处是洞，成了被同事们调侃的话题。

关于咬衣服，一次妻看她卷曲地睡在窝里好象很冷，把她抓到床上一起睡。大概是扰了
春梦不开心，臭烘烘就轻轻地咬妻的衣服。又不敢太过份，一边咬，一边看妻的脸色。

看脸色的另一件事也有趣。夜深人静，臭烘烘憋在笼子里找路子逃出来。正当辛苦努力
之时，我讲了一句梦话，臭烘烘也就静下来了。直到确认无疑才又恢复刚才的勾当。妻
在旁忍不住偷笑。

3。斗法

动物行为学家一般将动物智力归为记忆，学习观察能力，工具制造及使用能力，抽象思
维及解决问题的能力。有充分证据表明Mammal动物普遍具备前两种能力，只有灵长类等
极少物种具备后两种智力。即使是人类也要到三岁以后抽象思维的能力才开始成熟。有
训化过的鹦鹉可以数数，作简单的数字运算，区分物性(诸如颜色，行状)。猩猩则具备
除语言外人类的一切智力。

Jurassic Park 里有段关于Velociraptor的对话：
Dr. Grant：“他们有高等智力的迹象吗？他们头骨的大脑床体积。。。”
Robert Muldon：“极其聪明，而且具有解决问题的智力。尤其是那只大的，当她盯着
		你的时候，你可以感觉到她正在打着如意算盘。”

几个月过去了，臭烘烘最让我们惊奇的地方是如此小的动物所表现出的悟性和智力。有些
行为，如果是只狗或猫的行为，倒一点不奇怪。另外一些行为，即使是猫，狗的所为也颇
为费解。

这臭烘烘藏宝贝可是花了不少脑筋。妻偶而发现她的食物积得太多，发霉，只好清掉。她
的对策？马上换地方，而且用木削儿盖得平整，伪装地极好。到后来，花样越来越多。家
里很多地方都变成了她的宝库。当然角落里也就集了不少垃圾。

这臭烘烘的记忆真不坏。为此妻还做对比实验- 只清掉食物不明显的一点点她依旧要搬家。
只碰不清她则无动于衷。我们一直怀疑她对数字是有概念的。

就说撒尿吧，她在笼子里有自己的角落。但更愿意撒在房间的墙角。有一次，刚刚放出来，
她马上就跑到墙角蹲下来要撒尿。妻马上把她放回笼子里的固定角落，撒完尿才又放出来。

好笑的是第二天，在我们准备放她出来时间去看她，她的第一个反应竟是急忙跑回她的角
落去撒尿。越急越难尿，结果，蹲下去，跑过来，蹲下去，跑过来，重重复复。可把笼子
外的人笑翻了。

臭烘烘醒着时候总是精力充沛，跑来跑去，只有发情时例外。另一例外的情形是听音乐时。
这时的臭烘烘无论是正做着什么，总会停下来，安安静静地听。对欢快的比较喜欢，尤其
是莫扎特。我们一直无法确定是音乐分了她的心，还是她真喜欢。鼠类对声音，尤其是高
频音极为敏感。

我们有时特别为臭烘烘买整瓶的葵花子，开心果，匍萄干。人鼠同食，这时的臭烘烘就很
兴奋，蹦蹦跳跳围人转，边吃边藏。装满就跑回家藏好，重新来过。一次，这把戏玩了几
回，我就抓起她，把她的头向反方向放到远处，一边。第一次，她没明白，又跑了回来。
第二次，她竟头也不回地走回家去，头低着，有点无精打彩。那表情分明是受了委屈，伤
了自尊心的小孩子。

天阿，有些七八岁小孩子也没这觉悟啊。

前面提过苍鼠喜夜间活动。每天我们下班的时间差不多是她起床的时间。回来几分钟不上
去喂她，她就把喝水瓶敲得振天响，要人的注意力。偶而晚上回来晚或许久不上去管她，
她竟会生气。开始时妻还不太相信，直到有一天臭烘烘做样子给她看才信了。何以为证？

臭烘烘这时一般会很高兴地跑过来，极尽拍马屁的能事。不待言，好东西，宝贝也就进了
她的包包。当然，马上还会被放风。这天的表现完全相反子- 妻进去的时候她在转轮子。
看到妻，不是高兴地跑过来而是跑回自己的角落，重重地一屁股坐下去，复又坐一次。妻
转到她面前，她又给妻一屁股看。匍萄干下去，臭烘烘竟用小爪子推开。妻又是拍马屁，
又是宝贝加倍，忙碌了半天，这臭烘烘才又喜笑颜开。你认识的小鬼可有这个样子的？

大概从那时起我们也就不在关她，任臭烘烘在固定的房间放任自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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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鼠的平均寿命不长，只有两年多点。臭烘烘后我们又养过两只苍鼠，每一只个性都不同。
论运动天份和聪明程度，臭烘烘也许不是最优秀的。但她却是最让我们怀念的一个。臭烘
烘在不应该走的时候走了、一个让妻好久不能接受的事实。她还躺在我们第一栋房子外的
大松树间，可能已归为尘土。下葬的那天，我们都请了假，清出一片心境和她道别。盖上
小盒子前的臭烘烘一如既往，就如在我们手中睡着了似的。我的心里只有Don McLean的一
首歌断断续续：

＂This world is never meant for someone as beautiful as you。。。＂

(待续)

6/16/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