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


中秋夜


枸橼

             
仍是中秋前夕,仍是同样一句话:月到中秋故乡明。这次却是诚心诚意地回了封信致谢,
没有拆开诗句去斗气:两年来,不论忧喜忙闲,春节,十五,中秋以及爸爸妈妈的生日总
不敢忘的。这次不知怎么了,倘若没有那封EMAIL, 恐怕真的会错过了。不知为什么朋
们也都未提及。问将时,果然都没记起。商议一下,大家都觉得中秋节总该聚一番,也就
顾不得是不是周末了。好在平日打仗般的生活把大家都练就成快手,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
凑成了一桌丰盛的团圆饭。边吃边聊,兴尽之时一轮圆月已袅然东升。以往记得清楚,总
是安排在中秋节前的周末提前庆祝;今年将错就错,恰好又天公作美,我们终于有机会到
海边去欣赏中秋之月。
夜幕下的海滩静悄悄的,浪花击打岩石的声音也就因而显得格外清朗起来。尚未走出车
门,海风已将隆隆涛声送入耳底,迭连不绝。夜幕下的太平洋一片墨蓝,与墨蓝色的天空
一样深邃而辽远。海面上升起的袅袅烟雾模糊了海天之间的最后一丝界线。海天同色,浑
然一体,使伫立于苍穹大海之间的人儿显得如此的渺小而无力。坐在海边岩石上,放眼望
去,只见一条条金龙从岩石间腾起,蜿蜒前行,倏忽间,钻进远方的一块锦缎下不见了。
月亮逐渐起,海风也渐渐紧了起来。龙游转为蛇舞,一样地奔向远方的锦缎。锦缎渐渐铺
展开来,纹理清晰精致,闪闪金星错落有秩地点缀其间,十分别致,直叫人忍不住想伸出
手来去抚摸。
毕竟已是九月天,虽然白日里依旧温暖如夏,此时却是丝丝寒意涌上心头,不由得调转
身,信步向一片旷野走去。咦,好熟悉!这不正是记忆中儿时的中秋夜吗?一样是伫立于
田野中,头顶是一样的圆月,明亮而皎洁。不,不一样的,记忆中的中秋夜是清朗朗的,
没有一丝的云烟,月光下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如白昼,但要比在阳光下显得柔和得多;而此
时的夜却是全然笼罩于烟雾之中,淡淡的,却是无时无处不在,从天边一直到心底。海风
是不吹散的,月光也是化不去的。记忆中的女孩也没有此时这般悠闲,中秋月下,田地间
的那个女孩早已是一身疲惫,满手伤痕。不过脸上的微笑却是会心而自然的,因为她知道
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与全家人围坐在庭院桌旁,一起品尝香甜的月饼和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
各色水果,更可以萦绕于爸爸妈妈怀里膝下,尽情游戏撒娇。大概是因为太过留恋那段时
光的缘故吧,一直拒绝长大。可惜留住了儿时的心性,却留不住儿时的年华与思绪。
又是一年月近中秋,终于如愿以偿地整理起大大的背包去远行,与亲人的依依惜别之情掩
饰不住内心对独立的自豪与渴望--直到我透过车窗望见妈妈追逐火车的身影。看不清妈
妈的面容,但我知道她的双眼早已红肿;也听不见妈妈的声音,但我知道她的话语里有说
不尽的牵挂,道不完的珍重。自少年离家异地求学至而今,已经有整整十年没与爸爸妈妈
一起过中秋节了,也有五年没回故乡了。不知何时一家人才能重游故乡,不知故乡的中秋
是否月色依旧。
海风抚面,带来丝丝凉意,猛觉得有露珠打湿双颊。有点儿疲倦了,缓缓走回车里,不知
怎的,谢东的那首“离家,回家”又在耳边悠悠响起。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一轮圆月象顽
皮的孩子,从一节松枝跳上另一节松枝,动作轻快爽洁。劲松,明月,以及松枝间透过来
的点点波光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绝美的风景画。正看得出神,被朋友们的一阵欢呼声惊
醒。十八只螃蟹,一桶虾:看来他们今天的运气格外的好。只可惜我没气力去凑这个热
闹。不过一顿奢侈的夜宵是注定的了。
夜深了,月亮不解风情,倔强而执拗地穿过玻璃,透过窗帘,把它的明亮撒满我的床,叫
人纵使想入睡都不能。望着中秋明月,我的思绪漂洋过海,又回到故乡。侧转头,臂弯里
的小毛毛熊也正瞪大了双眼,凝视窗外。怎么,你也在想家吗?

于2000年中秋夜

[跟枸橼学妹聊文章] --: CANADAGE, (9/23/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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