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曾祖母

曾祖母给我的印象很深,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老人家.因为在我出生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曾祖母是晚清时期的一位名画家,曾创立江南独树一帜的画派.为了教诲她的弟子, 曾祖母画了很多写生.这些画大都装在一尺多长的硬纸版上,再用锦缎镶边,很漂亮.学生可以把这些画拿来翻着看,或取出一张来临摹.画的内容都是草木花果,鸟兽鱼虫等. 其中有的画得很细,有的很简单,只有一草一叶或一花一鸟,主要是用来示范笔法的.

曾祖母过世后,这些画就传给了女儿们,其中就有我外婆. 外婆去世早,这画就又传到我母亲手里.那时我上小学, 这些画使我对大自然产生一种好奇感,它们也成了我少年时的艺术启蒙老师.我对这些画有浓厚的兴趣,经常把它们翻来复去地看,特别是曾祖母画的鸟虫等动物,栩栩如生,跃跃欲出.经常使我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我在学画,从这些画里也悟出一些笔法的奥秘,使我很有长进,也曾想象曾祖母一样练出一手好画来.

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来抄家,但是曾祖母的画还是被祖母奇妙地保护下来.后来父母被下放到农村作五七战士,两年后又回城,全家几经搬迁和周折.一天母亲叹息地对我说:你爸爸把我外婆的画都拿去当废纸卖了.我听后即是伤心又很无奈. 伤心的是从此就再也见不到曾祖母留下的世界了, 无奈父亲本来就是书呆子,除了他的数学书外,别的都是废纸.

曾祖母生两男六女,其中不乏才子才女,但最有个性的还要数她的二女,也就是我的二姨婆了. 二姨婆是在中国新文化运动中产生的第一位用白话文写作的女作家.她的作品我读得不多,对她的生平也不完全了解.但知道她与其在康奈尔的校友,我的二姨公之间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被当时和后来的许多文人传为佳话.她经常教导我母亲一辈的人:夫妻结合,就象两棵树栽在一个花盆里,个人修剪个人的枝叉.她这句至理名言可真是说着容易做着难.我和夫人结婚近二十年,时常还是为谁的枝叉该被修理了而相持不下. 我母亲一辈的人都说二姨婆在家是最拔扈的.她让别人修剪枝叉,可从不修剪自己的枝叉,都是因为二姨公修剪得太完美了.

如今, 曾祖母桃李【注二】满天下.仅在美国,象我这样的第四代子孙,就有十余人,其中,有在U PEN, UC Berkeley等大学作教授的,也有成为美国物理协会Fellow的.我们都以作为曾祖母的后代为荣.去年, 一位在加拿大的第五代孙还搞起了族谱网站,来联络曾祖母的后代.

【注一】曾祖母实为曾外祖母.因在美国家族不分里外,入乡随俗,把外字免了,读起来顺口点.
【注二】桃李借指子孙.

[这位是你的二姨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