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纽约市，我和一群校友一起拿起了酒杯，碰杯，饮酒，酒杯中装的是好酒：茅台。
小朋友从康州把它带到了纽约，带到了老椰子家。

过去的岁月中喝过茅台，但在哪里，喝了多少，全忘了。保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第一次，七九
年，在吉林大学，七舍，大概是214 房间。一个姓王的女同学，春节后从上海带回来一瓶茅台，
那时候，茅台是稀罕物，于是，招来了一大堆男同学围着茅台，等待品尝。瓶盖一打开，大家
都喊真香啊，然后开始尝，一人尝一点。我尝了一小口，是好喝，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又饮茅台，还是一瓶，还是一群校友，还是一阵阵欢笑，还是一句句干杯，但碰杯之间，
已经二十四年过去了。我喝了两盅。真想陪老校友们一醉，无奈晚上要去布道，不敢贪杯。

一年多前一个朋友告诉我，说有个叫方周的把你的一篇文章弄到了吉大论坛上。吉大论坛，我
听后又惊又喜，于是，赶快上网去找，一个网
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东南西北论坛中发现了吉大论坛，又费了另一份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注册上了一个笔名：一了。叫一了，是因打字容易。就这样，一了就上来了。本想玩两下
就走人，没想到一来就不走了，欢欢喜喜，风风雨雨，已经一年过去了，中毒了，还不轻，一
天不上吉大论坛看看，就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看了文字，就想见人。

几年来在全美和加拿大各地去讲道，但从来也没有去过纽约。也没有愿望去纽约，纽约太大，
我嫌它乱，从小在城边长大，整个一个乡下人。这辈子是变不了了，也不想变。我是乡下人，
很好。于是，我向神祷告，求他给我一个机会，能去纽约布道。

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了，时在我坠入吉大论坛一年后。

最先看到的是方周，他到新泽西机场接我，他人还在车里，我就认出来了，跟他在校友专栏中
的照片很像，只是现在老了。也难怪，都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三个孩子，不是小数目。

知道方周其人是从吉大论坛开始的，好像哪一位说过方对人很善良，后来更知道他以模范丈夫
而著称。耳闻后目睹，果然名至实归。别的不说，他看着太太提东西过来，赶快就小跑着过去，
把东西全部接过来的同时口中还充满了热情，光是这一条，我就服了，这辈子也不敢去赶超。
谁说我们东北男子汉作丈夫不模范，有方周一人，就足以与上海男人打擂台了。

方周一家开车送我去老椰子家。是临时决定的，原来打算是让我一人去，见识一下纽约地铁，
而我也准备了一宿，充足了乘纽约地铁的勇气，但方太太一语我们一起去多好，方先生就跟着
叫好了。于是，我对方太太的好印象又加了三分，前一个满分是早上她居然为我煮了大米和小
米混着煮的稀粥，我边喝边说太腐败了，在美国那吃上这样松软的稀粥，实在是太腐败了。我
这么腐败过的上一个记录，是两年前回国探亲的时候。

车行走曼哈顿的时候，接到阳光兄的电话，说他准备到地铁出口等我，带我去老椰子家。为了
给老椰子一个惊喜，我说不必了，让我自己找到老椰子家吧。我没有告诉他我正坐在方周的汽
车上。阳光兄继续热情，我继续客气，一直到关机，他也不知道我的秘密。

我们到了老椰子家二十分钟后，阳光才捧着一个大电脑进来了。我开他的玩笑，你怎么送这么
大的礼啊。他说他是想叫这些电脑专家给修修。后来，他们真给修理了，修没修好，好像没有
报告。

果然，老椰子见总理大人一家光临，惊喜。但这个总理看来也是忙人，没有拜访椰林已经二，
三年了。

然后是霍林河来了，松花江来了，小兵和红门来了，小朋友和太太一起来了，胡子也来了，大
家都笑呵呵地来了，客厅立刻满人了。

椰嫂一直在厨房忙，准备菜。问她，她说她昨天就开始准备了，大家在客厅中热火朝天地聊，
她在厨房中热火朝天地炒，一盘子一盘子地上，炒了多少盘，我没有查，但见大桌子上凡是能
放下盘子的地方，都放上来，有的还叠落了。直到我离开的时候，桌子上的菜才刚刚打扫了一
半，我笑着说，接着晚饭吃，足够了。

似乎该说晚上接着整。整，是论坛上常用的字。

上厨房敬嫂夫人一小杯青岛啤酒，没有她的辛劳，今天的聚会就了少了许多的味道。也深深地
祝愿上帝保佑她平安。霍林河的辩才早已经领教，见面的第一印象是精明能干。霍兄和方周聊
得挺多，题目居然是宗教，甚至有科学与信仰，我不敢插口，对于科学，我是地道的门外汉。
只觉得他们俩人谈得很和气，全无论战的气氛。这就好，不影响食欲。

霍兄好像酒量也不错，一杯杯毫不示弱。遗憾的是没有看到霍夫人，听说不久前滑雪时摔了一
下，不过，不是很重。而霍兄一见此景，立刻冲上前去，把妻子往背上一背，就飞速直奔，哪
里，我猜是停车场了，但目标是医院。个中的感受，只有霍兄能交代了，但老夫老妻情深意重，
也尽在这匆匆的脚步声中了。

松花江兄一副书生气，虽然已过天命之年，但看上去你不能只说他当年是英俊小生。其实，他
和椰兄都只比我大一点点。松兄带了一一个个礼物，当然了，是书生的礼物，一张张纸，但纸
上有字，他亲笔写的；还有印章，他亲手刻的。每个人拿着自己的礼物，赶快问那印章上刻的
是什么字。给我的那四个字我知道，是直道而行。我还赚了一个大便宜，松花江兄给我刻了一
个印章，章上刻的也是那四个字：直道而行。真是非常感谢，因那四个字正是我的恩师张先生
赠我的立身立命之言。

坐在沙发上，大家尽情地聊天，聊的主要不是家事，也不是国事，天下事，而是坛事，吉大论
坛之事。以一个论坛为聊天的主题，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家聊(而不是讨论)的主题是如何
把论坛办得更好，有许多的建议，如如何加快整理校友专栏，如如何多鼓励朋友们写，如如何
在网上聊天的同时，也鼓励大家多写一点系列。

松花江准备写东北地方话，大家都笑呵呵地说，等你了，我们都要捧你，要把你捧红，捧紫，
捧成为我们论坛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之星，之月亮，之太阳，当然，这从星星到日月是一了添的
私货。

论坛这么多人才，这阿痴及阿族，这逍遥子，这NF，这木兰花花木兰，这小沙，这老范，这开
心果，这最近涌现的一个个新秀或者老秀换了个新名字，等等，如果哪个都能多写几笔，这论
坛岂能不火爆连着爆火，什么样的火花能不盛放。

原以为红掌门一定是人高马大，哪想到竟是一弱小之女子，与掌门人相称道只有红光满面兼不
爱武装爱红装。没想到的还有平易近人。不过现在想也当如此，论坛本民间组织，连科级的任
命都没有，平易乃论坛的本色。大家来这里求的就是一个友情，要是把阶级斗争都深刻地写到
脸上来，谁敢来。

没有想到的还有红门的手巧。大家聊天的时候她手不停地忙活，忙活什么，受制于君子的勿视，
我没有去瞧。只听她忙活了半天后跟人要火。我绝对不担心她会放火，所以，还继续一个坚持：
有听勿视。哪想到，她称呼了我一个一了后，居然要送我一个礼物，是用深红色的线绳编的小
十字架，还能挂到脖子上。我从来没有戴过十字架的装饰品，但今天不能不戴了。现在，这个
十字架就在我的右前方，和日历挂在一起，一抬头就能看到。

忘了让红门唱一曲了。

小兵至少有一点像兵，有豪放之气，又有酒量，而且是海量的酒量，但有如此的海量居然一点
也不贪杯，这就奇了，看来，是天生的。最有风度的是人家坐在沙发上，一杯一杯地喝，只要
有提议，拿起杯子，不仰脖子，轻轻一下，就喝下去了，毫无一点扭扭捏捏推推让让之态，并
且还说，我也不喜欢喝，这么喝，可惜酒了。什么叫潇洒，这就叫潇洒，而且是兵的潇洒。

与小兵这个兵字相连的，是小朋友的兵，他说他爱当兵，想当兵，但一直没有当上，不知道小
朋友是不是美国人了，如果是的话，如果这伊拉克的仗打起来了并且打大了的话，他还是有希
望参军当兵的，美军，鬼子兵。其实，小朋友也不该有太多的遗憾了，别的不说，光是太太那
么漂亮，就这一俊，什么不足都可以遮住了。

与兵还有些联系的是匪兵，东北人叫胡子的，原来以为胡子一定骠悍，哪想到也是文质彬彬的，
同胡子聊了一会，很开心，遥祝他平安。胡子话少，挺深沉的，不像我，话多，先天话足，后
天又失调。

写得太长了，该住笔了。可男主人老椰子还没有写到，说什么呢？一句话吧，没有他的张罗，
就没有这次聚会。他大概该属于第一代核心一类的人物。好在许多人都知道他且围绕在他周围
或者至少给他面子兼里子，我不多嘴也罢。

出国将近十二年了，遇到这么多校友，吃得喝的谈的这么开心，这是第一次。

这几年，经常在北美跑，多么盼望能多遇到这样的与朋友的相聚。三月到四月，要去圣地亚哥，
去亚特兰大，去多伦多，离我的家都很远，远方，有朋友吗？朋友，有好酒吗？

小朋友，四月，在春花初放的季节，我们能在康州相聚吗？你还有那能沁透人心的茅台吗？

2003。3。17 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