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前必做三件活：扒炕，抹墙和砍条子，这些都是御寒的准备。其中最大的一件 是砍条子，即备好一冬的烧柴。已成家的哥们都回到单身宿舍来找帮手，当然要找 他们心目中的“哥们”，还要强壮能干，精明实在。潘哥们来过，点了几个，没有 我； 赵哥们来约了几个，也没有我。最后贾哥们找到了我，但还是留下一句：“没干过， 跟着去看看，能砍多少是多少吧。” 次日天没亮就出发，八个哥们，两辆“尤特兹”，各带一拖斗，顶着刮刀般的寒风， 走了二十多里，天大亮后到达了指定的柴禾林。接着就抡起板斧，乱砍滥伐；装满 车箱，合上箱板；尽量高垒，用力压实；麻绳捆绑，收工返回。顶着月光卸车，垛 好条子后，哥们儿们已是疲饿交困，两眼发直了。 “快进屋上炕！”贾大嫂叫着。 “十个菜，管够喝！”贾哥们也叫嚷着。 这桌酒席是“砍条子”活动中的重要部份。要能干，更要能喝才算合格的“哥们”。 席中包括“四大件”，即红烧鸡，红焖肘子，红焖鱼和红焖肉；还有“四大硬 (菜)”： 溜肝肩，溜肥肠，溜肉段和酥白裹。热炕上盘腿围坐，锡壶烫酒斟满，六十度的 “北大荒”一扬脖子就下去一盅(大约半两)，接着有人又给满上，当然又是一扬脖 子。菜做的个个香极了，一边吃一边惊叹，“共产主义”竟这么提前实现啦！ “小哥们，你脸不红不白，有量呀！”大概在七八盅之后，开始有人劝了。 “不不不不行了。。。顶多再来八盅。。。”不知是逞强，还是失控。 “好样的，小哥们，我给你数着。。。。” 面前这盅，一扬脖子怕是不行，两口闷吧。。。。 “一盅。。。小哥们接着造。。。” 虽然头晕目旋，酒菜的味道，还是无限地甜美。 “四盅啦。。。小哥们不糠吗。。。” 都数了几次“四盅”了，你这是灌咱哥们呢，明天还要上工，还得多来几块肥肠， 杜哥们的脸咋整的，象驴脸，贾哥们别再斟了，考大学？真的？希望是！十二月份 开考，都这么说，抽空儿得念点书，一星期或俩星期足够了，不会太难，考那儿呐？ 听说有个吉林大学。。。 第二天下午，我已躺在宿舍自己的炕上了。杜哥们进来说，我昨晚共喝了十八盅， 醉得不省人事，是他把我背回来的。 “小哥们，你是干活喝酒都不行，长了个好脑瓜，还是上大学走吧！” 我以后的生活道路，自觉不自觉地按着杜哥们所说的路走了下来。可是在贾哥们家 吃的那一席美酒佳肴，再也没有碰到过。

    (完)

    后记：口袋里有了零花钱之后，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先调查餐馆， 接着就挨家下馆子。迄今已查遍日本的许多地方，北美的许多城镇，英格兰及欧洲 大陆的许多城市，还有中国大陆的许多城市。实在没有找到象贾哥们家那样水准的 大菜和那甘美的“北大荒”。去年爹妈来看我，带来一瓶“茅台”，喝着不对味， 怀疑是假货。

   

    4/1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