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地说男孩有天生的侵略性，作为副产品的表现是往往崇尚一些冒险举动。用句 套话这也许是在试图‘超越’前两天的‘自我’；更可能的还是总琢磨着叫同伴儿 ‘膑服’。

    咱当‘工大小孩儿’的时候就喜欢跟着凑各样这类的热闹。象当时的攀壁运动替代 物--爬大烟筒，走路不走大道专走墙头儿，上楼房顶掏家雀窝之类的。在三层楼屋 檐掀瓦，一撑不住小命就没了。看了过各样的‘武斗’场面--从弹弓长矛到真枪真 炮更是以为没啥能吓住咱了。象有一次在一足球场草地上看到一个迫机炮炮弹的尾 巴露出地面，几个小子就心痒的不行非想看看有没有弹体连在下面。照电影里的鬼 子兵模样仆腹前近拿个树棍一点点给拨出来--幸好还真只是个弹尾巴：-)。那种时 候是谁也不肯露出‘熊’样，可能许多不幸事故就是这种心态促成的。 家到了农村也有类似的表现机会，看着老坟地里有露了小半截的棺材就想知道里边 是啥样的。。。‘胆大’的还要上去跳两脚(咱没上过，嫌埋汰)。作孽多了，抱应 自然会有的，就看时候到不到了。

    一天晚上几个小子约了去三里外的大命屯看电影(咱屯小，经常放不起)。回来时同 伴儿们找不着了(后来怀疑是小子们在耍咱‘外来户’)。那夜倒有个大月亮，走路 不成问题。但一想要过路边那块坟地，这心里就蹴了几分。开始试着控制不去想， 但做不到。这暂咱的确是害怕了，好象这种恐惧心理很容易被正反馈，整得大冬天 的都直冒汗。不信鬼的道理易懂但信心动摇起来也不难，问题是要真有呢？还是咱 得罪过的。左想右想是敢走这路回家还是‘敢’去敲屯里插队人家的门求救，结论 是后者比让鬼咬一口还难受。冒着汗咱就硬挺着上路了。

    这段路上有两道防风沙的林带，那些长得七拧八歪的榆树也都有个一房多高。林带 里有些小动物出没，象兔子鹌鹑之类，偶尔会有条狐狸， 瞎目杵子拱的土包到处都 是。两道林带的中间就是那片坟地。好在还不是乱坟冈子，没见过鬼火。但雪上加 霜的是咱不久前还给屯儿里丫头小子们白惑过不少聊斋故事(隔壁一个学历史的‘摘 帽右派’给讲的，咱再给贩了一把)，此情此景象是啥都备全了--今晚儿要见鬼了。。。 脖子后面冷风嗖嗖，好象把注意力放哪儿哪儿就不正常。想到有一句话叫‘鬼怕恶 人’咱就尽量想整出个恶人的气势。不能跑，但脚下尽快地走，。。。腿的肌肉绷 得直发酸。。。远远月光下能看见那些坟了，月光下路两旁垄沟地到是开阔，但远 处的林带象道毛乎乎的墙，两道车辄中间的草也是银灰色的，象两道转动着的粗绳 引着咱往那坟里走，目不敢斜视，但又控制不了不去看：淡淡的白光下那些坟头好 象都在动！真TNND地后悔当初缺德去对人家不敬。。。顶不住了。。。心里直念道 ‘让咱过去，下次不敢了。。。’走近那块儿地段了，不住地暗自念，当时是叫咱 信啥都能干，就是别见那一‘屋屋’里的各位吧。。。总算过了坟地还没见有出来 的东西。这会儿又有新的臆念了：他们在咱背后跟着看呢。。。别回头，不能跑， 迈‘恶’人步，快走！到了第二道林带。声音，沙沙树枝和垄地里嘶嘶啦啦的残叶， 各种声音都象是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分贝。脑子里再一回炉就都聊斋味儿了：有的象 远处许多女人在小声泣诉又有的象是很多快嘴的人在争些什么。但当时是啥‘颜如 玉’不颜如玉的都不想撞上。脑子又转，啊，前边儿树阴里等咱呐吧。。。许愿吧： 过年给你们烧纸还不行吗？终于走过了这第二道林带，冈子下已经能看见灰秃秃的 小命屯了。还等啥，撒鸭子就跑啊，又懂了一句话，这时是“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

    这次经历后来连吹都没敢，怕再遇到一次‘人家’会不依。后来自己也琢磨不透， 是装恶人成功呢还是许的愿显了灵？不管咋地那以后咱的品行似有所长进，不专门 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了。对那些‘善’鬼咱就宁信其有吧，本来咱就不是个“彻 底的唯物主义者”。

    4/22/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