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人们都说天雄脑子好，生来就是读书的料，可在他中学毕业时大 学的门却是对他紧紧的关着的。天雄被分配到一家煤矿工作。与 那些豪爽的煤黑子在一起，整天听那些裸胸露臂的哥们儿诚实而 又赤裸的谈话，似乎人生在天雄面前也变得那么容易触摸、而不 再戴着虚伪的面纱了。每天从煤矿里钻出来，在水龙头下冲刷着 那一天天变得强壮的躯体、摸着唇边日益发黑的毛须，天雄心中 常涌起一种当了爷们儿的骄傲和兴奋。景锋、焕岳两个哥们那些 毫不掩饰的脏话听起来非但不在那么刺耳，甚至有时自己也跟着 来两句。一次喝得半醉之后，天雄竟丈着胆子问景、焕二兄为什 么女人和男人结婚以后会生孩子，引起满屋哥们哄堂大笑，竟哥 们睁着醉眼，半真半假的说：“你是白他妈的长得全科，连这都 不知道还算个爷们儿？”，然后又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那 是睡觉睡的！”。“噢，。。。”，天雄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从那天之后，无论坐车还是参加那些令人打瞌睡的会议，天雄总 是离姑娘们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俩人都睡着了出事儿。

    那年秋天北方山区发生了特大山火，天雄的班组也被调到灭火前 线。大卡车直接把他们拉到火场，只听景哥们一声半是号召、半 是挑战的高喊：“是爷们的都给我上！”，一群煤黑子就呼着喊 着冲进了火海。大片的山火扑灭后，连困带累，大家东倒西歪的 睡了一地。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清风把天雄吹醒，看见身 边还躺着一个人，他以为是一起来的焕哥们，便伸手去推：“哎， 焕哥快起来，我。。。”，突然觉得手感不对，话没说完的天雄 忙把双手缩了回来。定神一看才发现，旁边睡的哪是什么景哥们、 焕哥们，是矿卫生院的那个大眼睛、长辫子的小护士。天雄这一 惊可非同小可，他搓着两只相触了电一样的手，结结巴巴的解释： “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太困了，你也是一样，所以、所以我、我 就和你、和你睡觉了，景、焕哥们都说，女人要是和男人睡了觉， 就、就。。。，你看，你、我。。。”，小护士开始只是瞪着大 眼睛听天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听到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连气带羞，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脸、转过身、骂了一声“臭流 氓”就跑了。天雄呆呆的站在那，望着小护士远去的背影，脸红 心跳，恐惧中似乎还有一点说不清的快乐、失落和惋惜。

    从那以后，天雄一见了小护士就躲得远远的。三个月、六个月、 十个月都过去了，小护士的身段除了更丰满、苗条外，似乎没有 发生任何竟、焕两个哥们说的事，天雄这才放了心。“看来景、 焕两个哥们说的也不一定准，要不咋有人结婚后一辈子都没有孩 子呢？”，天雄心里嘀咕。十几年之后，天雄娶妻生子，这才明 白景、焕哥们那句话的真正涵意。他自己想起来也觉得有趣，便 躲过内审外查把那段经历在吉坛披露，语言的直露曾引起一场不 大不小的风波。但是现在坛友们记住的却不是那些不雅的文字， 而是风波后天雄那种诚恳坦率、敢做敢当的爷们味儿。

    4/3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