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拾零






加拿大拾零


霍林河



    利用劳动节的长周末,全家开车到多伦多、千岛湖和渥太华周游了一圈。这是一次临时决定的出游,时间和地点都是在出发前三天才决定下来的。原来的打算是在孩子开学前,全家到一个比较安溢的海滨、湖畔小镇清闲的住上几天,逃避一下纽约都市的嘈杂,结果三串两改的却变成了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五千里周游。每一个地方仅仅停留一天左右,印象清新自是清新,但过于琐碎,自然也写不成什么游记,再看看心会游盖茨堡文,那么完整的记述都谦称为索记,我的这些散碎的东西称为拾零也免为其难了。

    原来的打算是八月三十一日出发,但是后来知道红门全家也将去加拿大旅游,而且准备在八月三十日周五晚上到多伦多去看望GL,我们就临时又改变了行程,提前一天出发,这样周五晚上便可以在GL家小聚了。

    (一) 再临大瀑布

    “行万里路、破万卷书”,那是骑马仗剑、满腹诗文的古人。现代交通工具给人们带来了方便,但是它也在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加了一道无形的网。蜀道不再难,但是“千里江陵一日还”也失去了盎然的诗意。试想徐霞客如果不是竟三十年之时日攀山涉水、夜宿僧奄,走遍大半个中国的锦绣山川,而是架直升飞机直上山顶的五星宾馆,还能写出那部不朽的游记吗?不过对于我等庸人,权衡一下还是要感谢现代交通的便利。

    周五早晨五点四十五分出发,交通顺利,一路无话。看着高速公路两侧的绿水青山、山坳迷雾中的田舍农庄以及散落在原野上的牛群,听着刚刚喜欢上的流畅爵士乐,时光也不难打发。只用六个半小时的时间就到达了位于美加边界的尼加拉大瀑布了。出来时纽约还下着小雨,而这里却是天青气爽,冷热适中。这是我的第三次造访,不再有初次造访的心灵震撼,但是以前两次没有的平静心情去欣赏落瀑的晶莹飞花和迷蒙细雾中的彩虹,却也别是一番情趣。

    (二) 佛塔因缘

    “瀑水滚落自是蔚然,水花飞起尤为壮观。”马克吐温曾经这样描述过尼加拉瀑布的气势。然而前两次瀑布之游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的,却不是这些视觉的欣赏,而是夜深无人时,在黑暗中独自听瀑布撞击岩石和水面回荡于峡谷之间的、充满着原始狂野的声响,刹那间似乎整个繁杂的尘世都消失了,仅使留下一种略带恐惧的震撼在净化着心灵。很想再次停留至深夜,重温那种感觉,但是由于与红门一家有约在GL家小聚,也只好做罢,照了几张照片就匆匆离开了。

    记得在过美加边界桥的时候,曾经看见一个通往多伦多的高速公路QEW的标记,但是在开车寻找的时候却错过了。正是这一错才意外地发现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寺庙,这座位于瀑布下流岸边寺庙,是旅居加拿大的华人在二○○○年耗资一千八万加元建成的佛寺,从其“世界和平万佛舍力多宝塔寺”的名字可知应该属于大乘教派。佛堂内虽香火缭绕,却即无僧众又少香客,只有三三两两诸如我类的即不上香也不许愿,自然也心中无佛的过客。大堂内供养着许多大小不同的佛像。所谓供养就是善男信女们捐钱,寺庙以他们的名义把一个佛像放在塔内。这种对神像的供养在释迦牟尼创立原始佛教时是不存在的,就是在释尊灭度之后,追随者们也仅仅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佛佗的怀念,而现在则完全是为了消灾乞福了。但是花上几百元钱买得一个心灵的宁静,岂不强于花更多的钱去看心理医生。这也许是所有宗教的一种有益的社会□c用吧。在异国土地上漂流的人民更需要这种心理安慰。

    我突然想起了论坛上那次关于缘份的讨论。缘份于我不过是对生命中偶然所遇、所得的一种珍惜。

    (三) 多伦多的路

    开车不怕,记路却是最头疼的事情,在一住十几年的家门口还常常迷路,到一个新地界儿就更找不着北了。也许是我天生就缺少方向感。记得上中学的时候,空军到学校挑选飞行员,其中一个测试项目就是把你眼睛蒙上放在转椅上转,然后让你指出方向,连续测了几次,简简单单的一个北愣是没找着。

    不过去多伦多迷路却不完全是我的错,路标小容易错过不说,还往往一个小箭头指一下就没了下文。在大瀑布转了两圈之后,总算上了开往多伦多的高速公路QEW。还好,刚过下午三点,心想五点之前怎么也到了。

    多伦多是个大城市这我知道,但是在进入市区时交通的拥挤和道路的混乱却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看上去本来是同一条路,这名字却401、403、427的换来换去,再加上路标的英法双语并用,更是看得眼花缭乱。虽然有妻子在旁边拿着从YAHOO打出的地图指挥若定,但是结果还是把该上的407错过去了。稀里糊涂的进了市区,放慢速度边开边找路,难免让后面的车按喇叭。纽约人隍7d车的野是出了名的,按喇叭更是家常便饭,但是一般来说换个线超过去也就算了,但是多伦多的司机却常常把车几乎顶到你的屁股上叫个够,然后再从旁边超过去,大有教训教训你的意思。几经波折找到旅馆之后已经快六点了。从旅馆到GL家的40分钟的路也是在绕了两圈之后,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找到。

    后来我对GL说,多伦多的交通有三个大问题:一个是路的岔太多,设计得象个迷宫似的,这哪是什么开车呀,分明是智力竞赛吗?第二是道路名字混乱,都是一条路,又不是上网在论坛出帖子,总改名干什么。最头疼的是第三条,常常是两条街道用一个名,而且这第一条还总是指向私人住宅什么的。前两条他也同意,这最后一条却把他给说乐了,他说那第一个标致是提示,专门告诉象我这种不识路的人,下一个街道是什么。嗨,这种高智商的东西咱哪知道啊,我还以为是让我开车往房子上撞呢!这一点还是纽约好,主要街道都是以数字命名的,只要你有能从1数到242的智商,跑遍曼哈顿保证丢不了。

    (四) 好客的青丝鸟

    农乡二兄说的都对,路标混乱的问题不是多伦多所独有的,迷路的最大问题在于对环境不熟悉。您瞧,去GL那第一次绕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返回出发点从头再来,只用了半个点儿就找到了,比我原来想象的要象彬彬那样“绕室三匝”直到“月明星稀”才能在GL家“老友新朋,共举佳酿。”可是好得多了。

    到了GL家刚一按门铃,他就跑着过来,一开们就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大虾可下子是到了,欢迎、欢迎!咱们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也不开,快进来吧。咱红姐、咱排长、咱伯父伯母还有咱两个孩子都早就来了。”GL的热情和直爽在网上咱是知道的,声音在电话中也听过,加上这一番热情的快人快语,初次见面竟然没有半点儿陌生感。

    GL的新巢宽敞明亮,前后草坪修理得平平整整,特别是门口的几株象展开的阳伞一样的翠绿的树木,点缀着暗红色的墙壁,即充满生机又弥漫着家的静溢。室内装璜也很有特色,每一个房间都粉刷着不同的颜色,吊灯和墙上的绘画配置也表现了主人明快自然的艺术品味,壁炉台上小两口儿的生活照,点缀着家的温馨。难怪GL最近乐不思网。落日余辉之中,在宽敞的阳台上听渔歌唱晚、看孤骛飞霞,哪里还得别样心思?

    特别高兴的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排长的父母,老人热情、豪爽而又健谈,使我们这些晚辈在他面前不感到半点拘束。最难得的是老人家对故乡的那片深情,虽然已经近古希之年,还计划着如何装点那片养育过他但是对他并不算公正的土地。

    为了我们的到来,GL夫妇早就备下了丰盛菜肴。更让许多人垂涎的是,席间还尝到了红门带去的秋林红肠!这可是让彬彬在电话的那一端流了不少口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午夜,客人起身告辞,主人却盛情挽留,但是由于一来旅店的房间已经定好,二来吗,为了开车,那么多的好酒都没敢放开喝,最后又留下来不走了,心里太不平衡。为了使我回去不再迷路,GL拿出两本地图,铺在写字台上,一只脚蹬着椅子,左手握紧拳头撑在桌子上,右手拿着一把工艺小伞,象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将军一样告诉我回旅馆的路。临行时主人又拿出一瓶他们在葡萄酒园自己亲自装灌、封瓶的葡萄酒,让我们拿回去品尝,那场面让女儿看得直感动,一路上一直问我们是相识了多少年的老朋友。

    回去的路上,人少车希,一弯明月挂在天空,湖面吹来凉爽的风。我想着热情的GL夫妇,想着在论坛上相识的其他朋友。那个夜晚,以及在那以后的整个旅途中我再也没有迷路。

    (五) 过客眼中的多伦多

    过客的眼睛难免偏颇,但却是敏锐的。无论出于挑剔还是欣赏,对陌生环境的猎奇心理总会帮你捕捉到许多平时会忽略的东西。在纽约一住十几年,地铁几乎天天坐,几天之前与朋友吃完午饭回去的路上,经他指点才知道地铁站入口处栏杆上的灯并非仅仅是装饰,它们的颜色是车站性质的一种标识,告诉这里是单向车站、双向车站以及是否可以转换线路等等。

    多伦多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一个还在迅速发展中的城市,新起的明亮高层建筑耸立在矮小破旧的楼群中,下城中横穿而过的高速公路告诉你,那里在不长的时间之前也许还是市郊。已经废弃不用的电车轨道,为市区交通的更新在默默作证,它使我想起长春、想起长春的红旗街。

    看惯了纽约市区的肮脏和混乱之后,多伦多的市区显得格外干净整洁。垃圾箱都是分成几个格子,分别回收塑料瓶、玻璃瓶和其它垃圾。垃圾箱多是不锈钢的方盒子,看上去象纽约的墨西哥小贩卖刨冰的柜台,结果使我们第一次扔垃圾寻找垃圾桶时费了不少周折。

    最让女儿兴奋不已的是街道两侧商家的招牌,名字起得别致,不夸张的设计中充满令人回味的艺术气息。印象最深的是秧歌(YONGE)街上相隔不远的两个商家,红坞烤食店(RED WOOD GRIL)和吝啬鬼小铺(MR.CHEAPTIES),前者以设计的浪漫气息吸引人,而后者则以名字幽默轻松的自我调侃取胜。现在睁着大眼睛为自己在廉价店寻找物品的先生们,也许正是当年在红坞烤食店吃饭、付帐时眼睛都舍不得离开女友芳容,把钞票随手扔给服务生的酷哥。人生竟然如此,人生理应如此。

    游多伦多自然不能不参观CN电视塔。GL告诉我塔附近的停车位置不好找,因此我们一早就起来,驱车直往。塔旁边就有一个停车场,而且大半是空着的,标价全天停车收费10元,也不算贵。妻子下车问如果付美元是多少钱,答曰也是10元。什么,难道还真是象老椰子说的,“把林子里藏些剪径的强人,李鬼、孙二娘啥的”整来,依此吸引游人不成?转而一想,早晚也需要兑换一些加元,就转回去找自动提款机。提款回来发现离CN塔只隔着两条街的地方,就有好几处停车场,而且全天收费只有5加元。

    1815英尺5英寸的CN塔就坐落在安大略湖畔,傲然挺立自有一副雄姿,但是与周围的建筑物衬托得不够协调。巧的是当天正赶上有飞行表演,站在观望台上,观看飞机编队变幻,在湖面上空绘制七色彩虹、三彩飘带,情人的心和丘彼特的箭,赏心悦目。

    晚饭是在中国城吃的。与美国华人聚居的地方相比,多伦多的中国城显得十分干净整洁,只是招牌与市区其它地方的设计相比显得比较杂乱。下车之后妻子问路上的行人哪家的馆子比较好,都说一家叫“满园芳”不错。那是一家只有十几台桌子的小馆子,在服务生的推荐下,叫了一份他们的招牌菜,“蒸鱼双龙虾”,两只龙虾、一条清蒸鱼外加一盘炒菜才三十加元,味道也果然不错。唯一的不足是服务不够周到,要了四次餐巾最后还是没有给送过来。回去的路上,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妻子和女儿忽然齐声喊到,“快看那边!”扭头一看,道路宽敞、灯火通明、游人如织。才知道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仅仅是中国城边缘的一条小街,这里才是真正的中心。多伦多的中国城果然繁华。

    夜幕中的多伦多格外迷人。如果不是与女儿同行,我真想找一家酒吧看看。有人告诉我,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你更会看到一个城市居民的真正面目。酒吧中那些赞动的人们是象纽约佬那样在自己朋友的圈子里封闭独饮呢,还是象许多小城的人们搬个椅子凑到你的桌子前,就一见如故、海阔天空地聊起来了呢?下次吧,叫上GL、大步苏和更多其他的朋友,一定找个酒吧喝个烂醉。

    (六) 奔赴金斯顿

    第一次游千岛湖是在十年前,与朋友合着开车去的。那是我出来以后第一次远游,也可以说是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旅游,故而印象深刻:一千八百多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岛屿分布在碧绿的湖面上,空中的水鸟与水中的倒影齐飞,撑着风帆的船只与鱼儿竞游,小镇的仲夏格外自由清闲。依我自己这次就到那里静静地住上几天,偷它几分清闲,但是这个想法显然得不到孩子老婆的认同。女儿喜欢新鲜刺激的环境,妻子则想多走几个地方,结果能匀出来在千岛湖的时间也仅仅是一天。

    从多伦多到千岛湖边的金斯顿城的高速公路与美国的高速公路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路边的大型商业广告牌子要少了许多。也许是由于车少,也许是由于没有那么多交通警察的缘故,虽然每小时100公里的限速比起美国65英里的限速还要低些,但是多数人行车的速度都远远超过了那个限制。加拿大音乐电台的节目选择与美国也有些不同,轻快缓慢节奏的音乐比较多,这也许是生活节奏本身不同的反映吧。我特别喜欢FM94.1电台的轻音乐,许多都是当年读书时就熟悉的,听着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亲切感对于一个不懂音乐的我来说就是最高的享受。路边的山坡和原野,一如迎来送往的过客一样,在车窗外闪闪而过,车里的一家人仿佛就是全部的世界。一个几年前回国内发展,并且事业非常成功的朋友,回忆起在美国的多年生活时说,最使她留恋的就是在高速公路上独自驱车的感觉。小沙的《午夜狂奔》更是给出了这种感觉诗意的描绘。

    只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到达了开往金斯顿的高速公路出口。出口处除了写着通往金斯顿的字样之外,对旅游大热门的千岛湖只字不提,以至于我们都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如果这是在美国,在通向金斯顿的出口之前,路边就会树立起一个个巨大的标语牌:欢迎你到千岛之城金斯顿!也许加拿大人不喜欢那么张扬,也许旅游点的设计者们不想用过于夸张、并切带有明显商业色彩的东西,打破游客回归自然的渴望,破坏他们心中追求的那种宁静。在看到金斯顿以后,我的抱怨变成了认同。

    9/2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