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哉优哉,赖在人间不走了


游哉优哉,赖在人间不走了


霍林河



   经过三十多年的奋斗,杰米船长终于有了自己的船队。那天是新船队出海的第一天,看着穿梭在桅杆之间海鸥,还有点缀在湛蓝的天空中的朵朵白云,他心中充满了自豪。刚刚被如丝细雨洗涤一新的棕榈树下,一个流浪汉在那儿悠闲地躺着,他半眯着双眼,似乎正陶醉在温暖的春光里,地上摆着几只空酒瓶子和半只香肠。几乎每次出海之前,杰米都看见他在那里,而且总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杰米不知道他的名字,几十年里也从来没有和他打过招呼,尽管今天很忙,他还是准备去开导开导他,他不忍心看着他如此浪费了大好时光。

   “早上好,我叫杰米。”杰米走过去和他打招呼,流浪汉头也不回,只是眼睛斜了斜,算做回应。“您为什么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呢?我是说,时光不应该这样白白浪费掉。”杰米语气温和地试探着说。“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懂你的意思。”流浪汉终于开口了。这是杰米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多年酗酒的缘故。“我是说,你应该找一份工作...”“工作?”“对,比如当水手...”“水手?然后呢?”杰米和流浪汉的对话就这样开始了。“然后,只要你肯努力,就可以升为二副、大副。”“然后呢?”“你要是干得出色的话,也许会当上船长,而且有一天你还可能会象我今天一样,拥有你自己的船队。”“然后呢?”“然后你就会赚足够的钱,”“然后呢?”“然后你就可以游哉优哉了!”说到这里,杰米有些激动。“先生,可是我早就已经游哉优哉了!”

   这是我在N次结婚、N个太太、N个孩子、M个...之前(当然这些N都等于一),应付繁重的考试之余,在《读者文摘》上看到的一篇散文,至今不忘。 人生的问题,科学不能回答,宗教也无法给出完满的回答。在游哉优哉享受人生和对彼岸的追求之间,即使是最虔诚的教徒也不能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平衡点。在我看来,宗教不过是在享受人生之余,对彼岸的一种保险:如果真有地狱天堂,如果信了主真的就可以永生,如果...显然没有人会浪费整个的人生去追求那些“如果”后面的彼岸。

   乡居说的那个老和尚和小和尚、放下放不下的故事很有意思。不过,反过来想一想,老和尚要是连抱都没抱过,还有什么放下放不下可言呢?如果我是那个小和尚,在听了训斥之后,就会当着他的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如果他斥责我违背佛规、六跟不净,我一定反唇相讥说:“师傅,肉进肚里、酒入囊中,我自己都顺利咽下去了。您什么都没吃,怎么反到咽不下去呢?”在老和尚目瞪口呆之余,如果腹中的美酒已经起了作用,我可能还会加上一句:“人生是什么呀,三个字:衣、食、性也。如果有吃有喝,再能象您那样,每天抱着漂亮的女人过河,就算没有衣服穿,我也照样能抱得起、放得下。”

   我有一个笃信佛教、阪依三宝的朋友,常常向人传佛法、结善缘,他尝对我说起一个顽迷不化者。每每当我的朋友向他讲起六道轮回时,他总是一句话:“你想把我往那儿度啊?地狱我不去,天堂我也不去,畜生、饿鬼我不当,菩萨、佛爷我也不干。我是来世今生都黑上这一撇一捺、赖在人间不走了!”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信仰?

   5/8/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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