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手记


探子手记


老椰子

(一)

十月六日,星期六。“空巢”了一个半月的椰子和老伴于凌晨驾车出发,去距离纽
约市五小时车程的康奈尔大学看望儿子,给他送去些东西,并接他回来过哥伦布节
长周末。夜间出发可以避免道路拥挤,同时又可以做到快去快回,节约假日时间。

康奈尔大学在纽约上州的琦色佳镇。我们选择的路线要经过新泽西州和宾西法尼亚
州,使用八十号、三百八十号、八十一号高速公路。走完这三段路,还要走一段大
约一小时车程的七十九号公路。七十九号公路是那种窄窄的双线对开路,在丘陵荒
野中蜿蜒起伏。

几条高速公路都顺畅无阻。到了七十九号公路时,老天下起雨来,并不时有车迎面
开过。这雨,初起时还稀稀拉拉,到后来就噼哩啪啦。可怜两个老家伙,开车的和
看路的,四只眼睛紧盯窗外,在左面的炯炯车灯和右面的幽幽树林之间求条生路。

早上七点,我们的车子终于缓缓驶进了康奈尔大学校园。雨已经小多了,但云还很
厚,天色灰蒙蒙的,有风。在这北国寒秋节日清晨的冷雨凉风之下,没有鸟语,没
有人踪,庞大的校园在静静地沉睡着。

(二)

康奈尔大学校园位于山头高地,在相对显得不大的琦色佳市区的簇拥之下俯视着美
丽的手指湖。一条令人眩目的深涧把校园分成南北两个校区。涧底流水曲折,飞瀑
数处。在校园北区的最北边,有十栋二层建筑,为一种典型的城市家居结构,被命
名为“城里房小区”,是康奈尔大学校园宿舍中条件最优者。儿子和另外三名新生
就住在这城里房小区的一个单元之中。

用电话叫起了儿子。顶着蒙蒙细雨,二老一少把车里的东西一件件搬到了起居室。

这套住房的使用面积几乎和我们在纽约的家居相若,一楼为起居室、厨房和餐厅,
二楼有(两个)卧室、盥洗室和厕所。校方为住房配备了基本的家具,包括床、桌
子、椅子、沙发、衣柜等;有一条电话通路;而每个人则各有一个校园局部网连接
插口,上网速度甚快。现在,四个十八岁的毛头小伙子正在把这套住房做为他们离
家后共同拥有的第一个临时新巢。他们分别从自家带去了电视机、录放机、电子游
戏机等,合买了微波炉和音响,并租了电缆电视,过起了当代美国大学生的多彩多
姿的小日子,令我辈老朽不胜感叹。

我们很快注意到的,也是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孩子们在起居室贴了一张大幅的曼
哈顿下城的照片,双塔矗立在那里,在今时犹为醒目。好,这些蜜水里泡大的孩子
还是关心着世事,还是具备着明确的正义感和抑恶扬善的良心。

(三)

把时光倒拨三十年。那一年,十八岁的椰子在地球那边的镇赉县当学徒,住在电信
局院内后墙根儿的一间土房里,七个人睡在两铺炕上。七年之后,一共做了八年工
农兵、遇到了所有七次工农兵学员招生(七一年大学未招生)均被拒之于大学门外
的椰子终于有了上大学的机会。红楼宿舍也好,八舍也好,那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
间里的情景是终生不忘的。啊,扯远了。。。

老伴在一楼的起居室、厨房和餐厅之间走来走去,象天下所有的妈妈一样,问东问
西。椰子平时就不太和儿子多说话,这时也只是拣重要的事儿询问几句。我们了解
到,四个孩子相处得非常和睦,互相关照;在共同生活的领域里,有很多东西,包
括手纸、饮料、厨房用品等等,都是私有共用,搞共产主义。

四个孩子中,有两个有自行车,儿子没有。有必要吗?儿子说:校园很大,有的时
候要走几十分钟的路,应该是有了自行车比较方便。好,批了,就就地买一台吧。

四个孩子中,有两个有手机,儿子没有。有必要吗?儿子没说,看来是想要。但椰
子觉得至少目前没有必要,属于非必需品。不能要什么给什么。决定是,现在先不
买,以后有必要时再说。

八点钟,和儿子同寝室的小格起床了。小格来自纽约东北角的一个小镇,冰球运动
员,挺机灵、活泼的孩子。他上上下下跑来跑去准备行装,要和在同校读四年级的
姐姐一起回家。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发现了一件令人久久无法释怀的事情。

(四)

另一寝室里,住着小安和小诶。安、诶二人都是儿子在纽约亨特高中的同学。小安
提前一天自己乘公共汽车回纽约了。在我们出发前,小安和其父母来到我家,托带
一些东西。所以,那个寝室里眼下应该只有小诶一个人。

“小诶这孩子怎么还不起床?”椰子看看快到十点了的表随意问一句。

“他有个客人。”儿子回答。

“客人?什么客人?”

“他的女朋友,从别的学校来的。”

我们沉默了。可能是少见多怪吧,椰子真的觉得有点儿太过份了:十八岁的孩子,
太小点儿了吧。。。可是,我们只有沉默。我们能说什么呢?如果是我家儿子做这
种事,我们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临出发前,儿子要把自己的房门钥匙交给小诶,就走过去敲门。楞是没有人应答。

“可能是睡得太晚了。”儿子自言自语,写了个条子连钥匙一起放在了门外。

中午时分,我们开始赶路。天放晴了,虽然还有许多块儿状的云在蓝天上慢慢地游
走。正是枫叶开始变色的季节,路边起伏的山峦色彩斑斓,风景如画。不知老伴心
情如何,由于小诶的事,椰子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安,或多或少地破坏了欣赏大
自然时产生的宁静。

二零零一年十月十一日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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