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吉大学习生活了四年多,曾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人和事. "打饭"则是其中记得最清
楚的一件事.

"民以食为天", 这对我也不例外. 特别是上大学时, 对我来说, 打饭是第一, 学习
是第二, 其它的都排不上. 一天打饭三次, 最费脑筋的是打午饭. 早上和晚上, 早
早地等在食堂的卖饭窗口, 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中午打饭之所以费脑筋, 是因为每
天上午的最后一堂课, 要到11:50才结束. 等下了课, 再跑到食堂, 别说是烧茄子,
溜肉段, 就是白菜粉条也凉冰冰的了. 所以每天上午的最后一堂课, 我总是身在课
堂心在饭堂. 每当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就开始把课本和笔记本都收到书包里. 现
在回想起来, 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个: 一是时间一到, 就可以往食堂冲. 另外一个目
的, 是想给上课的老师点儿暗示, 让他提前点儿下课. 所以在收拾书本时, 有时还
要故意弄出点儿动静来.

几位教课的老先生对我们的暗示没有什么反应. 想必是他们自己不吃食堂, 不知道
吃食堂的"苦". 几位教我们的小先生, 也吃食堂, 可是他们的表现却不大一样. 方
周当时教我们"操作系统". 计算机系的学友一定都记得周长林.我们叫他"周大仙".
方周是大仙的弟子, 我们就叫他"周小仙". 小仙不愧是大仙的得意门生, 讲课的
风格和大仙差不多, 不慌不忙, 不紧不慢, 而且每堂课一定要从头到尾地, 一板一
眼地讲完. 对于我们的暗示, 不知道方周真是没有看见, 还是假装没有看见. 凭我
们对方周的了解, 假装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心里还是纳闷:"这人也真是的, 自己也
得打饭, 该有点同情心吧? 不替学生想, 还不替自个儿想?" 我们心里虽然不乐意,
也只有认可了, 毕竟方周也从来不押堂. 遗憾的是, 只要是方周的课, 烧茄子和溜
肉段是肯定没戏了. 不过温温的白菜粉条还是有希望吃上的. 另一位小先生教我们
"数据结构"那门课, 叫王树义(老椰子, 这名字对不对. 我记不太清了). 此人也是
一身的仙气: 大个子, 剃光头, 身上总是穿着一件又灰又蓝也可以说是不灰不蓝的
老棉袄.当时他,方周和我们都住在一个宿舍楼里.每次上他的课,我们可得逞了.离下
课还有二十分钟,只要我们一开始收拾书本,王先生就咧开嘴笑了,把讲台上的课本一
合(这位仙人讲课从来没有教案), 然后把书本往胳膊下一挟就走了. 到那时,我们也
就领会了旨意, 抓起书包, 撒腿就往食堂跑了. 有时我们若是买饭排队排到了前边,
还会向刚刚走进食堂的王先生招手让他来"插队",他也从来都不客气,过来和我们"分
享胜利果实".

时过境迁, 想不到有些事却会重新发生. 上学期我教的一门课是在中午. 偶然中也
注意到每次下课前二十分钟左右,我的学生们就开始收拾书本.我心里一直不明白,大
学里的餐厅一天都开着, 饭菜也总是热着的, 他们还急个啥呢? 于是我用上了
从方周那儿学来的本事, 不慌不忙, 不紧不慢地坚持到最后. 否则我的学生们就一
定会向我当年一样"得逞"了.

2002.1.8 于Salisbury, MD.